第二十六章 要粮
第二天一早，部队刚出完早操，拿着包袱的汤俊，在最后叮嘱罗副连长一些事情后便叫上小馍头一起向县城出发了。
去县城的路大约有三公里多点，汤俊一心想快点见到营长，脚步快赶上了小跑，结果这让跟在后面的小馍头有些吃力。虽然这期间他一直接受着军事训练，但跟汤俊这位军校的体能尖子比，体力还是有些差距的。
“连……连长……俺…快跟不上类。”走了近一公里后，小馍头终于忍不住气喘吁吁地对汤俊说道。
看到小馍头吃力的样子，汤俊不好意思的一笑：光顾着自己走了，却忘了这小馍头还是十六岁的孩子，体力哪能跟年轻力壮的自己比。于是他立即放慢了脚步。
“这样可以了吧。”慢下来的汤俊问道。
见自己能够跟上了连长的步伐，小馍头开心地点头。
“连长，俺还么看过像你这样地官类。”小馍头笑着说。说话的同时，他不停地整理着枪背带，身后背着的步枪，都快赶上他的个头了。
汤俊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，“哦？那你说说，我是哪样的官？”说完，他顺便把小馍头的军帽给理理正。
小馍头不好意思地笑，说：“俺以前见得那些个当官地，都毒气地很，老欺负俺们。但连长你跟他们不一样，对俺们可好类。”
“那你说说我哪里对你们好了？”汤俊问。
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小馍头挠挠头想了下，忽地一拍脑袋说：“连长，你看你为了俺们这些弟兄亲自去营长那要军粮。那营长之前做俺们连长的时候，哪里管下面俺们小兵的死活。”
“呵呵。”汤俊在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太杯水车薪。被小馍头这样一说，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
小馍头其实还想说一点，就是连长每次见他都是叫名字，而非“小馍头”这个称呼。但话到嘴边又感觉不妥，于是又咽了下去。
“王天赐。”汤俊叫道他的名字。
小馍头本能地回答一声“到！”
“我让你跟着我，你爹有没有不放心你？”汤俊问。
“诶……”小馍头一想起父亲昨晚对他絮絮叨叨的情景，就不由得叹口气，撇撇嘴，说：“俺爹啥事都不放心俺，动不动就唠唠叨叨。烦都烦死了。”
“以前俺娘在的时候还好，自从娘去世后，除了上学，爹从不让俺离开他的身边。上学的时候还不放心俺，老过来接送，同学们就笑话俺是长不大地娃。”小馍头气呼呼地说。
“你娘不再人世了么？”汤俊惊问。
“嗯，俺六岁的时候走的。”小馍头有些伤感地说。
“不过爹告诉俺，娘一直在天上望着俺们呢。他叫俺不能学坏。”
“诶。”汤俊为小馍头悲惨的经历深深叹息。
“连长，你类？”小馍头问。
“我？我娘也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汤俊伤感地说。
小馍头意识自己的问题有些冒失，赶紧安慰道：“么事的连长，俺们的娘说不定在上面作伴呢。”
这充满童真的安慰使得汤俊顿时没那么伤感。看到自己的连长笑了，小馍头感到很是欣慰。
“王天赐。”汤俊再一次叫道小馍头，后者也再次答道：“到！”
“其实你爹这样是对你好。真的。”汤俊语重心长地说。
小馍头低下头，说：“俺也知道，但俺真的已经长大类，莫要他在为俺操心。俺一直想挣钱让爹过上好日子哩。”
“呵呵。”汤俊欣慰地拍拍他的头。
“连长，你哩？你爹对你好不？”小馍头抬起头问。
“嗯……”这回轮到汤俊低下了头，有些惭愧地说：“我爹对我，一直很好。”
“俺听好多人说，连长你爹是个大官呢。”小馍头一脸天真地问。
“呵呵，还好吧。他也是部队里的。”汤俊不好意思地说，对于父亲的职位，他一直避免谈及。
“那不是和俺们一样？”小馍头抓着脑袋问。
“什么一样？”汤俊疑惑地看着他。
“也是父子兵啊？哦，不对，你们都是军官哩，比俺和俺爹大。”小馍头说完报以歉意地笑。
“好吧。”汤俊被对方的天真无邪给打败了。
转眼间，一路谈天说地的二人来到了县城。此时已经临近中午。在出示完相关证件进城后，两人先在街面上吃了点东西，随后往营部走去。
谁知，刚走到营部的院门口，一名警卫员就告诉两人营长一早就去团里了。
汤俊一听这话就知道，一定是门口的守卫给打了电话报信，这个高肃卿便让人找了个借口躲开。
“营长去团里干嘛去了？”汤俊皱眉质问道。
“不知道。他没说，我们也不好问？”警卫员回答。
“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“这我们就不知道了，也许下午，也许明天，也许要过了两三天。”警卫员摇头晃脑地说。
汤俊往院内看了两眼。两边的警卫随即伸出手臂拦在门口。没办法，他只好带着同样一脸焦急小馍头在门口转悠着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汤俊感觉这样等下去实在不是办法，而且，他有个直觉，这高肃卿一定在营部里，只是躲着不想见他罢了。
经过一番思量，汤俊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：直接进去找他！
想好后，汤俊径直闯进院内，朝营部楼走去。门口两边站岗的士兵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轻率，反应过来赶紧赶上去举枪拦住了他。
后面紧跟的小馍头同时警觉地举枪对着他们，但跟对方的四支枪比起来，显得有些势单力薄，但小馍头却没有丝毫畏惧。
“干什么？”一个瘦瘦的警卫喝问道。
“我要进去找营长！”汤俊毫不畏惧。
“我他妈的跟你说过了，营长去团里了，不在营部！”刚才对话的警卫回答。虽说对方军衔比自己大，但这名警卫仗着老兵和营部人的身份，话语充满了不敬。
“哼……去团里？骗鬼吧！营长肯定就在里面，让我进去，我有要事找他！”汤俊一边说一边往里挤。
小馍头被连长这一举动惊得不知所措。不过即使如此，他手中的枪依旧没有放下。
“他妈的！在往前走，老子开枪了。”一个个头不高地警卫警告道，并作出准备拉枪栓的姿势。
“是么？那就朝这开！”汤俊指着自己的胸口冷笑道。
警卫原本只是想吓吓他而已，对方毕竟好歹是个军官，自己要真打死了肯定要背黑锅。这样一来，警卫据枪的手臂颤抖了起来。
“外面他妈的吵什么吵，老子睡个午觉都不安稳。”就在营部楼前两边僵持之际，高肃卿的骂声突然从里面传过来。
“不是说营长去团里了么？合着是睡着了在梦里去的啊…”汤俊对警卫们讥笑道。
警卫们面面相觑，陷入了尴尬。
这时，高肃卿穿着一身松散的军装上衣连纽扣也没系上，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。
“营长好！”警卫们立即站直敬礼。
“营长好！”这是汤俊和小馍头，他俩愣了一下神，慢了一拍。
高肃卿回了个有气无力地军礼，接着用冷峻的面孔望着刚刚拦住汤俊的四名警卫。
“这汤连长过来了，你们拦着是何道理？难道他会害我不成。”高肃卿用严厉地声音问道。
“营长…不是你……”一名军衔较大的警卫怯生生地问。
“我什么我！还不赶紧给人家让开！”高肃卿提高嗓门道。
“是……是…”受了委屈的警卫们只好憋屈个脸散到两边，给汤俊和小馍头让出了正门，同时在心里也把这高肃卿的全家骂了个遍。
“汤连长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。有什么事进来说吧。”高肃卿语气瞬间又变得十分和蔼，“不过你的士兵得在门口等着。”
看着判若两人的高肃卿，汤俊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，但又不好表现出来。
在跟小馍头吩咐了几句后，汤俊便只身随着高肃卿走进营部楼，在经过旁边的几名警卫时，他不忘抛去冷峻地眼神，后者因心虚而装作视而不见。
高肃卿把汤俊带到了二楼的会议室，里面放着一张会议桌，桌的四周摆放着木椅，房间的四个角放置花盆，门边还有一张茶桌。
室内的空间并不大，这些个东西一放，里面就显得有些拥挤。
高肃卿指着一张木椅，说：“汤连长，请坐。”
汤俊并未就坐，他见营长这样的客气，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冒失的行为有些欠妥。
“营长，刚才的事情多有得罪，实在是情急之下所为，希望您不要………”
高肃卿却立即打断道：“唉…汤连长不要自责，刚才那些个不长眼的家伙，曲解了我的意思，我本是想以这个借口来回绝那位烦人的县长。不想这些家伙却……等下老子定会重罚他们。”
“不不不…”汤俊赶紧摆手阻止道，他心里清楚，那些警卫做出这些行为也实属无奈。
高肃卿笑道：“既然汤连长大人大量，我就不跟他们计较了，来，先请坐吧。”说罢便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汤俊见此，也不好在拒绝，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和高肃卿相邻而坐。
“营长，在下这次前来，是有一事相求。”汤俊笑着客气地说。
“哦？不知是何事？”高肃卿假装疑惑地问。
“就是关于改善伙食的事情，前些日子打了几个电报，却………”汤俊说道这，停了下来，他先观察对方的脸色有无变化，却发现这个高肃卿仍旧是一脸茫然的表情，丝毫没有接他话茬的意思。
“却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，所以在下无奈，只好过来找您。”汤俊无法，只好自己把话说完了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高肃卿像是恍然大悟似的。
“难道营长您没收到？”汤俊讶然。
“不不，只是这些天来处理这县城里的事物有些繁忙，一时间忘了给你回复。你知道的，这刚刚接防，很多地方都需要交接适应。”高肃卿瞥眉苦脸，摆出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。
汤俊看着他已经有些隆起来的小腹，感到有些好笑，这所谓的忙，估计也是忙着吃请罢了。
“那？现在营长您能不能给我个回复？忙新兵要过来了，训练量肯定会加大，天天喝跟水一样的粥肯定是不行的。”汤俊急切地看着他说。
“你说的情况我能够理解。只是这军粮的事情嘛……”高肃卿故意卖着关子。
“这军粮的事情如何？”汤俊依旧急切地问。
高肃卿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，慢悠悠地说：“汤连长，这就十分抱歉了，这件事关系重大，我高某人可做不了主。”
汤俊这下算是看清了他的本质，生气地说：“营长，您就不能跟上面建议一下么？难道下面连队的弟兄们饿肚子，您就开心了？”
“汤连长！你这叫什么话。”高肃卿突然间变了一张脸，以带着怒气的口吻说：“你们都是我营里的人，弟兄们饿肚子我高某人心里也不好受。可你以为这军粮是这么好要得的么？要是处理不好，说不定连现在的量都给不了！”
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把汤俊看得目瞪口呆，在缓了好一会儿后，才定了神。
“汤连长，你要是觉得自己能担这个责任，你大可以去找团长要军粮，我高肃卿绝不拦着。”高肃卿冷嘲热讽地说。
他原以为这样能够吓住汤俊，却不想后者冷冷地回答了他一句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就自己去找团长。”
高肃卿惊愕的看着他，一时无话可说。
